【生活】河水是如此湍急

“捡那石头做什么？” 与女儿外出，无论在河边还是在海边，或是在盐湖或是在沙漠，女儿开始会奇怪地问我，时间长了，她也不问了，先生更不问了，他们都习惯了我的习惯。

其实我就是喜欢这些或圆或椭圆或特殊的卵石，喜欢在所到之处的溪流里、河床堤，大海边、高原上、沙漠中的砾石里捡卵石。我已习惯带块小小的，不知道在水里或被沙砾滚磨多久而变成周身平滑成圆或椭圆形或特殊的卵石，其实什么都不做。带回家中，也就放在早先带回的卵石一起搁置在浴池边的台子上。

最初，我还记得这黑白交织的石块是从海螺沟大冰川下暗河边捡起的，这白色的卵石是从青海的茶卡盐湖里带回的，这黑色的卵石是从雅丹魔鬼城沙漠里拾起的，那红色的卵石是从四川的柳江古镇的花溪河床里拾起的，那块淡灰色的卵石是从美东波多马克河里拾的，那块黄色的卵石是从迈阿密海边捡回的，那块最大的一定是个特殊的地方，我为什么会带那么大一块石子？我却一时回忆不起来在哪里寻回的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我早已经难以区分每块卵石的来源地。它们远离了它们的家乡，静静地躺在我的浴池台上，不再接受急流冲击、风吹雨打、相互滚磨和曝晒腐蚀了。

我常常惊叹，它们从一块巨石或多棱角的石块要经历多久的磨砺才会被打磨成如今的平滑？其中的哲理耐人寻味。

我早知道我不是这世界上唯一喜欢捡卵石的人，因为我的锡玲姐姐也喜欢捡卵石。可她手巧，会将捡回的卵石加工成才～做成好看的项链吊坠。不像我捡回来，就放在那里，偶尔会泡在一个漂亮的小玻璃盘里，欣赏它们在水里的纹路，多数时间，它们就静静地躺在白色的浴台上。

前一阵读《林清玄散文集》，里面有一篇《河的感觉》。我惊奇地发现林先生也有同样的爱好。顿时，感觉思维是相通的，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读他的文字吧。

他说：“我喜欢秋天的时候到砾石堆中捡石头，……。

河岸的卵石，实在有一种难以言喻之美。它们长久在河里接受刷洗，比较柔弱的石头已经化为泥水往下游流去，坚硬者则完全洗净外表的杂质，在河里的感觉就像宝石一样。被匠心磨去了棱角的卵石，在深层结构里的纹理，就会像珍珠一样显露出来。

连我自己都不能确知，为什么那样地爱捡石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还没有被探触到。

一个人到了三十六岁还有点像孩子似的捡石头，连我自己也感到迷思。”

我倒没有迷思过，也早就超过了林先生写此文的年龄，我还是喜欢捡卵石。就是喜欢那些圆圆的卵石，想象着它历经滚磨冲洗的漫长经历，而当我伸手拾起那块长久混埋在砾石堆里的卵石时，那就是一份缘分了。其实人的经历同卵石有很多相似之处。“我知道了人心的喧闹，人间的匆忙，以及人是多么渺小有如河里的一粒卵石。”确实，人可不就像大海里的一枚卵石吗？

林先生由卵石联想到人生：“你流过来，我流过去，我们在红灯的地方稍作停留，步过人行道，在下一个绿灯分手”。 “你只要流着就是了，总有一天，会在某个河岸搁浅”。 “没有人关心你的心事，因为河水是如此湍急，这是人生最大的悲情。”

这世界上万物都是一种缘份联系着你我他，缘份尽了，人走散了。那么偶然，我捡起这块卵石，带回家，是不是也是一种缘分？最直接的意义是它们让我明白时间的流逝一去不回头，它们让我回忆我走过的地方，走过的路，以及陪我走过的人。

“河水是如此湍急，这是人生最大的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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